30 第二顆定時炸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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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 第二顆定時炸彈
趙澍聽到鄭砌玉下樓的聲音，故意把放在桌上的砂鍋拿到離文伊白很遠的書桌上。
“既然你已經吃過鄭書記送的飯了，這個我就帶走幫你處理掉吧。”
文伊白眼巴巴地望著那口噴香的砂鍋，“不用麻煩你了，怪沈的，就放在這裏好了，我處理，你要忙你也可以走了。”
“我不忙，你喝水嗎？我幫你倒杯水。”
“那你幫我拿瓶可樂吧，在冰箱裏。”
“生病發燒還是喝白開水比較好。”
趙澍接了一杯白開水拿過來。
文伊白氣的不想說話，她本就口中無味，胃裏缺肉，這兩個人一個逼著她喝白粥一個要給她灌白開水，這不是專門來給她添堵的嘛。
她接過那杯白開水，“咣”的一聲放在床頭櫃上。
趙澍嚇一跳，小心翼翼地問，“你還是想吃雞是不是？”
文伊白沒好氣地說，“知道還問。”
“想吃就直接說嘛，幹嘛耍脾氣。”
趙澍手腳麻利地盛出一碗肉，挑的都是雞腿和雞翅膀，遞到文伊白面前。
文伊白用眼神示意他放在身旁的小桌上，“謝謝，你可以走了嗎？”
“我在這兒影響你吃東西嗎？”
“影響，我很餓，我想自由自在不顧吃相地吃，你在這兒我放不開，這麽粗獷的菜也不適合當著你的面斯文地吃。”
“又不是沒當著我的面吃過喝過，即便當著我的面你也不用斯文地吃。”
文伊白覺得趙澍也變了，以前還客客氣氣地在她面前端著，自從昨天晚上開始，有點往街頭無賴的方向發展了，是上海火車站的一見鐘情給他的自信？
趙澍看文伊白不再理他，終於忍不住問她，“我送你的禮物看了嗎？還滿意嗎？”
“什麽禮物？沒收到。”
文伊白心不在焉，滿腦子想的都是那碗雞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痛痛快快地開吃。
“手機，我發給你的那個網址。”
文伊白拿過手機點開那串代碼，竟然是趙澍給結廬建築事務所做的網頁，圖文設計簡約大氣又不失專業度，是她喜歡的風格。
“列出一個修改清單給我，我會幫你改到你滿意為止。”
文伊白專心致志地把網頁上每一個欄目都點進去看了一遍，臉上終於有了笑意，擡頭看趙澍，“你怎麽知道我正需要呢，謝謝，特別及時，我也很喜歡，回頭我跟靜波和周檸開個會統一一下意見再發給你修改清單。”
趙澍站起來，“你可以自由自在不顧吃相地吃了，我走了。”
文伊白被他氣笑了，原來賴在這兒不走，就是為了這件事，他倒是早說啊。她看著他的背影，“謝謝，程序員。”
趙澍嘴角一彎，輕輕帶上了門。
文伊白心滿意足地開始享用她的大餐，連肉帶飯地吃完一碗，連高燒也完全退去了。別人生病靠吃藥打針，她大部分時候靠食補就能好起來。她總結原因是自己平時吃飯太敷衍了，導致身體極度缺乏美味，只能通過生病警告她。她也熟悉自己這副皮囊，什麽白粥白水，連泡面都不如的東西她那渴求美食的身體當然是抗拒的，唯有吃頓好的才能治愈。
只是淩姐家的門不是那麽好進，每一次嘴饞都只能求靜波去買回來，其他小餐館的飯食又過於清淡不和她的胃口。看來嵩林鎮的美食只能指望趙澍的清溪居酒店了。
文伊白吃飽喝足，力氣也恢覆了不少，擔心工地上有什麽事張隊長才把靜波叫過去，就給靜波打了個電話，誰知靜波一接起電話就帶著哭腔，“你要是能下樓就來一趟吧，我搞不定了。”
文伊白二話不說換了衣服就往工地跑，到了地方一看，靜波站在剛剛吊裝好的木屋架前，正仰頭看著房梁，周圍靜悄悄的，工人們都去吃飯還沒回來。
“靜波，出什麽事了？”
靜波轉身，文伊白才看清她眼睛紅紅的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鄭師傅沒按圖紙上的尺寸做，所有的檐柱都做高了六十公分。”
文伊白用手遮住陽光仰頭去看，檐柱比較高，肉眼看不太出來六十公分的差距，但六十公分足以影響到後續的屋頂鋪瓦，也會影響到整體造型，不過五個排扇上的檐柱數量倒也不多，改起來並不麻煩。
“你跟鄭師傅說了嗎？”
“說了，他堅決不改，還罵我……” 靜波哽咽。
看來是靜波替她挨了這頓罵，該來的怎麽也躲不掉，還不如一開始就跟鄭師傅強硬一些，給他圖紙的時候就闡明尺寸分毫不能讓。
“都怪我，我要是勇敢點兒，一開始就跟他定好規矩也不會這樣了。”
“鄭師傅好像是針對你的，我連你的名字都不能提，一提文工要求怎樣，他那樣子都快要打人了，比林隊長還嚇人。”
她們說著話，鄭師傅帶著徒弟已經過來準備開工了，靜波不自覺地往文伊白身後躲。
文伊白捏了捏靜波的胳膊，朝鄭師傅走過去，靜波怯怯地拉住她小聲說，“要不要把鄭書記叫來？”
“別，千萬別，他來了更不好說話，放心我不跟鄭師傅吵。”
“可他想跟你吵啊。”
靜波看著文伊白走過去還是不放心，想起趙澍那麽輕易就解決了暴躁的林隊長，應該也能對付鄭師傅，就給趙澍發了微信。
鄭師傅見文伊白朝他走過來，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拐上通往二層的樓梯，文伊白小跑幾步跟在他後面也上了二層。
“鄭叔，檐柱改一下吧，等屋頂鋪好再改就更麻煩了……”
“你別說了，我都跟你們那個小姑娘說了，你再說就沒意思了，就按我的來，按你那個尺寸做出來太短了不好看，我這眼睛一看就知道。”
“你看的只是檐柱，我要的是檐柱和立柱、屋頂的協調，你得按整體來看，不能只看局部。”
“我把墨把了一輩子，是你懂還是我懂？你要懂你找我來幹什麽？把我找來就得聽我的！你下去吧，別耽誤我們幹活。”
以文伊白的脾氣是沒有耐心跟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，要不是覺得她和她媽都欠鄭砌玉一家的，她也早就說狠話了。尺寸差個一星半點的她都沒法忍，更別提一差就差了六十公分，她不是沒見過不看圖紙亂來的施工隊，但只要她堅持，沒有敢跟她叫板到最後的，都乖乖地返工，她不信鄭師傅這塊硬骨頭她啃不下來。
“鄭叔，我最後再求你一次，檐柱必須得改，不改沒法開工。”
鄭師傅這回沒吭聲，只是低著頭找什麽，終於撿起一截木頭餘料，沖著文伊白大步走過來，舉起木頭，“你走不走？不走我給你攆下去……”
文伊白嚇得緊著後退，旁邊的工人想勸又懾於鄭師傅的脾氣沒人敢真勸，正膠著著，趙澍一個箭步沖上來，握住鄭師傅高舉木料的手腕，鄭師傅的力氣很大，掙著胳膊的同時把趙澍推向二樓樓板邊緣，那裏的防護網因為今天立屋架剛剛被拆掉。
文伊白急得剛要喊小心，趙澍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在樓板邊緣，鄭師傅手裏的木頭棍子也跟著一起掉了下去，整個人都呆住了。
“趙業主！”是還在樓下的靜波的聲音，已經完全變了聲。
文伊白腿一軟，連滾帶爬地跑到樓板邊緣，狠心往下一看，趙澍剛好掉在沙堆上，仰躺著一動不動，靜波正往沙堆上爬。
文伊白狂跑下樓，和靜波同時爬上沙堆，趙澍全身沾滿了細沙，雙眼緊閉，臉上也浮著一層沙。
文伊白以為他死了，當即就哭了。
“別動他，摔不壞，就是摔暈了。” 鄭師傅的聲音從上面傳下來。
文伊白抹掉眼淚， “趙澍，你答應一聲。”
趙澍一點兒反應都沒有，文伊白跪在他旁邊，也不敢去動他，只能再喊他的名字，“趙澍。”
靜波也含著淚，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撥打鎮醫院的電話。
趙澍被擡上擔架的時候微微睜了睜眼，文伊白最先發現，狂喜地又掉了眼淚，“趙澍你千萬別死，要挺住，你還欠我很多錢呢。”
趙澍的嘴角抽搐了一下，他太疼了，想笑都笑不出來。
文伊白註意到了，握了握他沾滿沙子的手，“你別動會好一些，別動。”
靜波執意讓文伊白跟著救護車去醫院，她留在工地等鄭書記來解決後患。
趙澍做了所有鎮醫院能做的檢查，幸運地只有一根肋骨骨折和中度腦震蕩，因為腦震蕩一直昏睡。
鄭砌玉從工地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文伊白正守在昏睡的趙澍旁邊，那副傷心憂慮的樣子讓他明白他再也不會有機會了，他的直覺是對的，她和趙澍兩廂情願。
“晚上我替你，你回去歇著吧。” 他走到趙澍的床前說。
“他是為了幫我才摔傷的，我哪好意思回去休息。”
“靜波都跟我說了，是因為我爸才這樣的，我陪著也是應該的。”
文伊白嘆了口氣，雖然還在生鄭師傅的氣但又不好說什麽。
“你跟他不熟，就讓我在這兒吧，你回去安撫好鄭叔，就說趙澍傷的不嚴重，別讓他擔心。”
“我先替我爸向你們倆道歉……”
“鄭砌玉……別說了，鄭叔上一次在工地也是這麽摔傷的吧，你現在就回去，好好安撫他。”
鄭砌玉不再爭取，轉身出了門。
趙澍一直到了夜裏才清醒過來，看文伊白坐在他旁邊支著胳膊睡著了，他想起今天上午她還在發燒，在這兒也不知道守了多久，就很想讓她回去。
“文伊白，幾點了？”
文伊白睡的輕，一聽見聲音立刻就醒了。
“你醒了，頭還暈嗎？現在……十一點半。”
“我沒事了，你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我睡著的時候休息好了，你想吃飯嗎？對了你是不是想去衛生間又不好意思說，沒關系我可以扶你去……”
“幫我給趙滔打個電話讓他過來，你就回去吧。”
“這麽晚要他過來，算了吧，明天我再給他打電話，今晚我就在這兒陪你。”
“那我自己也可以，你還是回去……”
“你們倆煩不煩，都讓我回去回去，我要想回去睡覺早就走了，你別再說這句話了，我不走。” 文伊白這回急了。
“我們倆？鄭書記來過嗎？”
“嗯，替鄭師傅向你道歉。”
“鄭師傅沒傷著你吧？”
“沒有。”
“我不是跟你說了讓我來解決，你還那麽沖動去惹惱他。”
“你來了還不是一樣……結果也沒好到哪裏去。”
趙澍無言以對，自己傷成這樣也有點洩氣，“麻煩你扶我去衛生間”。
文伊白艱難地把趙澍這個大個子移進衛生間，又臨時找了其他病人的男護工進去幫他。
趙澍回來之後對文伊白說，“我會想辦法說服鄭師傅把檐柱的尺寸改好，你不要單獨去找他。他做的木構特別細致，各個方面都挑不出毛病，不愧是遠近聞名的掌墨師，我希望他能留下來繼續完成剩下的木構，不知道你願不願意。”
“如果不願意，一開始我就不會找你商量了，你覺得我是一個公私不分的人嗎？況且從樓上掉下去的是你又不是我。”
趙澍放心一笑，“那就好。”
文伊白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。
趙澍也閉上眼佯裝困意，文伊白果然上當受騙，以為他睡著了，趴在他床邊又打了個哈欠秒睡過去。
趙澍則因為摔斷的肋骨疼，一直清醒到天亮，給趙滔打了電話，讓他不要告訴趙方儒和趙方凝，自己一個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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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你已經吃過鄭書記送的飯了，這個我就帶走幫你處理掉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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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忙，你喝水嗎？我幫你倒杯水。”
“那你幫我拿瓶可樂吧，在冰箱裏。”
“生病發燒還是喝白開水比較好。”
趙澍接了一杯白開水拿過來。
文伊白氣的不想說話，她本就口中無味，胃裏缺肉，這兩個人一個逼著她喝白粥一個要給她灌白開水，這不是專門來給她添堵的嘛。
她接過那杯白開水，“咣”的一聲放在床頭櫃上。
趙澍嚇一跳，小心翼翼地問，“你還是想吃雞是不是？”
文伊白沒好氣地說，“知道還問。”
“想吃就直接說嘛，幹嘛耍脾氣。”
趙澍手腳麻利地盛出一碗肉，挑的都是雞腿和雞翅膀，遞到文伊白面前。
文伊白用眼神示意他放在身旁的小桌上，“謝謝，你可以走了嗎？”
“我在這兒影響你吃東西嗎？”
“影響，我很餓，我想自由自在不顧吃相地吃，你在這兒我放不開，這麽粗獷的菜也不適合當著你的面斯文地吃。”
“又不是沒當著我的面吃過喝過，即便當著我的面你也不用斯文地吃。”
文伊白覺得趙澍也變了，以前還客客氣氣地在她面前端著，自從昨天晚上開始，有點往街頭無賴的方向發展了，是上海火車站的一見鐘情給他的自信？
趙澍看文伊白不再理他，終於忍不住問她，“我送你的禮物看了嗎？還滿意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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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列出一個修改清單給我，我會幫你改到你滿意為止。”
文伊白專心致志地把網頁上每一個欄目都點進去看了一遍，臉上終於有了笑意，擡頭看趙澍，“你怎麽知道我正需要呢，謝謝，特別及時，我也很喜歡，回頭我跟靜波和周檸開個會統一一下意見再發給你修改清單。”
趙澍站起來，“你可以自由自在不顧吃相地吃了，我走了。”
文伊白被他氣笑了，原來賴在這兒不走，就是為了這件事，他倒是早說啊。她看著他的背影，“謝謝，程序員。”
趙澍嘴角一彎，輕輕帶上了門。
文伊白心滿意足地開始享用她的大餐，連肉帶飯地吃完一碗，連高燒也完全退去了。別人生病靠吃藥打針，她大部分時候靠食補就能好起來。她總結原因是自己平時吃飯太敷衍了，導致身體極度缺乏美味，只能通過生病警告她。她也熟悉自己這副皮囊，什麽白粥白水，連泡面都不如的東西她那渴求美食的身體當然是抗拒的，唯有吃頓好的才能治愈。
只是淩姐家的門不是那麽好進，每一次嘴饞都只能求靜波去買回來，其他小餐館的飯食又過於清淡不和她的胃口。看來嵩林鎮的美食只能指望趙澍的清溪居酒店了。
文伊白吃飽喝足，力氣也恢覆了不少，擔心工地上有什麽事張隊長才把靜波叫過去，就給靜波打了個電話，誰知靜波一接起電話就帶著哭腔，“你要是能下樓就來一趟吧，我搞不定了。”
文伊白二話不說換了衣服就往工地跑，到了地方一看，靜波站在剛剛吊裝好的木屋架前，正仰頭看著房梁，周圍靜悄悄的，工人們都去吃飯還沒回來。
“靜波，出什麽事了？”
靜波轉身，文伊白才看清她眼睛紅紅的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鄭師傅沒按圖紙上的尺寸做，所有的檐柱都做高了六十公分。”
文伊白用手遮住陽光仰頭去看，檐柱比較高，肉眼看不太出來六十公分的差距，但六十公分足以影響到後續的屋頂鋪瓦，也會影響到整體造型，不過五個排扇上的檐柱數量倒也不多，改起來並不麻煩。
“你跟鄭師傅說了嗎？”
“說了，他堅決不改，還罵我……” 靜波哽咽。
看來是靜波替她挨了這頓罵，該來的怎麽也躲不掉，還不如一開始就跟鄭師傅強硬一些，給他圖紙的時候就闡明尺寸分毫不能讓。
“都怪我，我要是勇敢點兒，一開始就跟他定好規矩也不會這樣了。”
“鄭師傅好像是針對你的，我連你的名字都不能提，一提文工要求怎樣，他那樣子都快要打人了，比林隊長還嚇人。”
她們說著話，鄭師傅帶著徒弟已經過來準備開工了，靜波不自覺地往文伊白身後躲。
文伊白捏了捏靜波的胳膊，朝鄭師傅走過去，靜波怯怯地拉住她小聲說，“要不要把鄭書記叫來？”
“別，千萬別，他來了更不好說話，放心我不跟鄭師傅吵。”
“可他想跟你吵啊。”
靜波看著文伊白走過去還是不放心，想起趙澍那麽輕易就解決了暴躁的林隊長，應該也能對付鄭師傅，就給趙澍發了微信。
鄭師傅見文伊白朝他走過來，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拐上通往二層的樓梯，文伊白小跑幾步跟在他後面也上了二層。
“鄭叔，檐柱改一下吧，等屋頂鋪好再改就更麻煩了……”
“你別說了，我都跟你們那個小姑娘說了，你再說就沒意思了，就按我的來，按你那個尺寸做出來太短了不好看，我這眼睛一看就知道。”
“你看的只是檐柱，我要的是檐柱和立柱、屋頂的協調，你得按整體來看，不能只看局部。”
“我把墨把了一輩子，是你懂還是我懂？你要懂你找我來幹什麽？把我找來就得聽我的！你下去吧，別耽誤我們幹活。”
以文伊白的脾氣是沒有耐心跟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，要不是覺得她和她媽都欠鄭砌玉一家的，她也早就說狠話了。尺寸差個一星半點的她都沒法忍，更別提一差就差了六十公分，她不是沒見過不看圖紙亂來的施工隊，但只要她堅持，沒有敢跟她叫板到最後的，都乖乖地返工，她不信鄭師傅這塊硬骨頭她啃不下來。
“鄭叔，我最後再求你一次，檐柱必須得改，不改沒法開工。”
鄭師傅這回沒吭聲，只是低著頭找什麽，終於撿起一截木頭餘料，沖著文伊白大步走過來，舉起木頭，“你走不走？不走我給你攆下去……”
文伊白嚇得緊著後退，旁邊的工人想勸又懾於鄭師傅的脾氣沒人敢真勸，正膠著著，趙澍一個箭步沖上來，握住鄭師傅高舉木料的手腕，鄭師傅的力氣很大，掙著胳膊的同時把趙澍推向二樓樓板邊緣，那裏的防護網因為今天立屋架剛剛被拆掉。
文伊白急得剛要喊小心，趙澍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在樓板邊緣，鄭師傅手裏的木頭棍子也跟著一起掉了下去，整個人都呆住了。
“趙業主！”是還在樓下的靜波的聲音，已經完全變了聲。
文伊白腿一軟，連滾帶爬地跑到樓板邊緣，狠心往下一看，趙澍剛好掉在沙堆上，仰躺著一動不動，靜波正往沙堆上爬。
文伊白狂跑下樓，和靜波同時爬上沙堆，趙澍全身沾滿了細沙，雙眼緊閉，臉上也浮著一層沙。
文伊白以為他死了，當即就哭了。
“別動他，摔不壞，就是摔暈了。” 鄭師傅的聲音從上面傳下來。
文伊白抹掉眼淚， “趙澍，你答應一聲。”
趙澍一點兒反應都沒有，文伊白跪在他旁邊，也不敢去動他，只能再喊他的名字，“趙澍。”
靜波也含著淚，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撥打鎮醫院的電話。
趙澍被擡上擔架的時候微微睜了睜眼，文伊白最先發現，狂喜地又掉了眼淚，“趙澍你千萬別死，要挺住，你還欠我很多錢呢。”
趙澍的嘴角抽搐了一下，他太疼了，想笑都笑不出來。
文伊白註意到了，握了握他沾滿沙子的手，“你別動會好一些，別動。”
靜波執意讓文伊白跟著救護車去醫院，她留在工地等鄭書記來解決後患。
趙澍做了所有鎮醫院能做的檢查，幸運地只有一根肋骨骨折和中度腦震蕩，因為腦震蕩一直昏睡。
鄭砌玉從工地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文伊白正守在昏睡的趙澍旁邊，那副傷心憂慮的樣子讓他明白他再也不會有機會了，他的直覺是對的，她和趙澍兩廂情願。
“晚上我替你，你回去歇著吧。” 他走到趙澍的床前說。
“他是為了幫我才摔傷的，我哪好意思回去休息。”
“靜波都跟我說了，是因為我爸才這樣的，我陪著也是應該的。”
文伊白嘆了口氣，雖然還在生鄭師傅的氣但又不好說什麽。
“你跟他不熟，就讓我在這兒吧，你回去安撫好鄭叔，就說趙澍傷的不嚴重，別讓他擔心。”
“我先替我爸向你們倆道歉……”
“鄭砌玉……別說了，鄭叔上一次在工地也是這麽摔傷的吧，你現在就回去，好好安撫他。”
鄭砌玉不再爭取，轉身出了門。
趙澍一直到了夜裏才清醒過來，看文伊白坐在他旁邊支著胳膊睡著了，他想起今天上午她還在發燒，在這兒也不知道守了多久，就很想讓她回去。
“文伊白，幾點了？”
文伊白睡的輕，一聽見聲音立刻就醒了。
“你醒了，頭還暈嗎？現在……十一點半。”
“我沒事了，你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我睡著的時候休息好了，你想吃飯嗎？對了你是不是想去衛生間又不好意思說，沒關系我可以扶你去……”
“幫我給趙滔打個電話讓他過來，你就回去吧。”
“這麽晚要他過來，算了吧，明天我再給他打電話，今晚我就在這兒陪你。”
“那我自己也可以，你還是回去……”
“你們倆煩不煩，都讓我回去回去，我要想回去睡覺早就走了，你別再說這句話了，我不走。” 文伊白這回急了。
“我們倆？鄭書記來過嗎？”
“嗯，替鄭師傅向你道歉。”
“鄭師傅沒傷著你吧？”
“沒有。”
“我不是跟你說了讓我來解決，你還那麽沖動去惹惱他。”
“你來了還不是一樣……結果也沒好到哪裏去。”
趙澍無言以對，自己傷成這樣也有點洩氣，“麻煩你扶我去衛生間”。
文伊白艱難地把趙澍這個大個子移進衛生間，又臨時找了其他病人的男護工進去幫他。
趙澍回來之後對文伊白說，“我會想辦法說服鄭師傅把檐柱的尺寸改好，你不要單獨去找他。他做的木構特別細致，各個方面都挑不出毛病，不愧是遠近聞名的掌墨師，我希望他能留下來繼續完成剩下的木構，不知道你願不願意。”
“如果不願意，一開始我就不會找你商量了，你覺得我是一個公私不分的人嗎？況且從樓上掉下去的是你又不是我。”
趙澍放心一笑，“那就好。”
文伊白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。
趙澍也閉上眼佯裝困意，文伊白果然上當受騙，以為他睡著了，趴在他床邊又打了個哈欠秒睡過去。
趙澍則因為摔斷的肋骨疼，一直清醒到天亮，給趙滔打了電話，讓他不要告訴趙方儒和趙方凝，自己一個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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